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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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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金陵一夢(1)◎

閬苑春深, 夏泱泱靠在杏花樹下睡午覺。

不知不覺,日漸西沈,夏泱泱睜開眼, 卻又一張卡牌飄飄悠悠地落在她的手上。再看四周,夏泱泱居然又入了那幻境迷夢之中……

卡牌上的男子劍眉星目, 異常俊良, 身著藍灰色的戎裝, 腳踏錚亮的馬靴, 風紀扣一絲不茍地系到領口——門閥統帥傅煜明。

自父親傅大帥去世,傅煜明便接手兩郡軍務。前二十多年,他一心撲在公務上,嗜好也僅止步琴棋書畫之類,小時候連個彈弓子也沒玩過,四歲就拿槍;二八年華,已經一身百步穿楊的絕技。治下又是雷厲風行, 二十六歲成為兩省軍閥, 也有人倚老賣老, 受不得被這毛頭小子統領, 但若不能以理曉之,便斬草除根, 絕不留情。

但這人有個毛病, 不達目的死不罷休——高情商叫執著, 低情商叫一根筋。

夏泱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傅煜明父親的相好兒, 書寓裏的倌人。也就是前陣子,傅大帥在她這夏泱泱書寓裏犯了病, 擡回大帥府不久人就沒了。

於是這一根筋的傅煜明就非要把下泱泱接回家裏去, 說是傅大帥的遺願。

他來的時候, 夏泱泱正穿著一襲月白的軟緞旗袍給窗邊掛著的鳥籠子填水。籠子裏養了個傻憨憨的八哥,夏泱泱教了一個月都只會說聲“好姐姐”。

“那傅少帥不肯進咱們書寓,一臉的嫌棄,想叫先生下樓去跟她說話。” 來通傳的是夏泱泱身邊的一個大姐。

這裏書寓的倌人叫先生。夏泱泱身邊有兩個貼身伺候的,一個是這個十五六歲的大姐,還有個婆姨,是成了婚的。那婆姨一大早就被夏泱泱打發出去買樣東西了,如今身邊只有這個大姐。

夏泱泱也不吃驚,笑著掐了下這大姐的粉臉:“你莫生氣,這傅煜明是有點子清高在身上的。”

她說話的聲音極為動聽,又軟又糯,帶了個嬌滴滴的尾音,哪怕發怒也有點撒嬌的味道。夏泱泱自己也驚嘆不已,這次系統居然鳥槍換炮,還給了適配口音,八成是被奪舍了。

從夏泱泱站著的地方,伸伸脖子就能看見樓下那一行人。她也是第一次看見活的傅煜明,但是一眼就能看到。誠然,為首的肯定是當頭的,但傅煜明鶴立雞群,倒也不是這個原因。

他站得實在是太筆挺了,仿佛一生下來就在軍訓。從樓上往下看,真個宛如一棵青松。

可夏泱泱剛從樓上走下去,卻正瞧見這一絲不茍的人微微皺著鼻子。他身後的副官又不曉得察言觀色,夏泱泱卻看得出這俊俏哥哥想打噴嚏了。

她把腋下手絹兒一抖,輕輕就奔著傅煜明鼻子招呼上去了。

白色的帕子附在白玉一樣的臉上,上邊是如墨點漆的一雙鳳眼,冷冰冰的眼神兒露出一瞬間的無措。

夏泱泱收回手,笑盈盈地說:“少帥,您找我有事兒吶?”

傅煜明把手絹兒從臉上移開,鄭重其事地說:“煜明是來接夏姨娘回大帥府的。父親生前許諾要接姨娘回家中,他雖然不在了,但我傅家人言出必行。姨娘請放心,彩頭禮品都備好了,請問這裏的管事嬤嬤在不在?”

她身子欠了欠,顯出身後擡著箱子禮餅的一隊人,一陣秋風刮過,一個個也是咬著牙關瑟瑟發抖的樣子。其實上個星期就有人提議軍中換上冬衣。可往年都是到了秋分才統一換裝,傅煜明不樂意壞了規矩。

他心裏厭惡十裏洋場,燈紅酒綠,到這裏已經是極為勉強。說話的時候目光目光自始至終落在夏泱泱身後的某一點,不去跟她對視。

夏泱泱看在眼裏,也不惱,笑嘻嘻地說:“傅少帥,我才多大,你又多大,怎麽就跟我叫姨娘?我在這兒過得好好的,不去什麽大帥府。您請回吧。”

傅煜明眉頭微微一蹙:“夏姨娘可是有什麽顧慮?我是誠心接您回家。”

夏泱泱盯著他風紀扣外邊露出來的一截給太陽曬得帶了些蜜色的脖子,禁不住咬了一下嘴唇:“少帥,你這一口一個姨娘,可就折煞泱泱了。我看您誤會了,我可不是大帥的什麽外室吶。”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夏泱泱眉眼彎彎,淺笑著,“少帥若是不嫌棄,一個人隨我進來瞧瞧便知。”

傅煜明略微踟躕,夏泱泱卻轉身往裏走,到了門口才回眸一笑:“少帥都到了門口兒,還不敢進來嗎?怕給泱泱吞了?”

她知道傅煜明不會不進來——他自恃一身武藝,槍法超群,就算雪天獵虎也不怕,怎麽可能不進來。況且傅大帥是從這裏回去就暴斃的,傅煜明不可能不好奇。

夏泱泱引傅煜明去的地方是這書寓的地下室。

四米見方,點了蠟燭,照出挨墻擺放的幾只陳列櫃來。雖然在地下,可確實溫暖幹燥,也沒有尋常地下室那股子黴味兒。

“少帥,你自己看吧。”

傅煜明從夏泱泱身側走了過去,粗略打量之下,只見陳列的皆是各種刑具。中間有個椅子,是從地面直接澆鑄上去的,顯然是捆綁人犯用的。

她走近,把掛在墻上的一個黑色的細皮鞭取下,嘴角微微一勾,又掛了回去。

“我可看不懂。不過,既然這裏只有你我二人,我倒不如把話給你說清楚了。今天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傅煜明神情淡漠,發出一聲冷笑,“你當我在乎你是誰?現在外人都覺得你是先父外室。在這煙花巷子,任阿貓阿狗都可以賣你作陪,出了門就可以吹噓嘗了大帥嘗過的滋味。你說,我帥府顏面何在?”

他不客氣,雖然沒碰夏泱泱,可是臉崩的像塊冰冷的白玉,眸子裏的寒光四射,宛如冰封。

四周的蠟燭劈裏啪啦,發出馥郁濃厚的暖香來。

夏泱泱雖然被她這麽威脅,神色卻出奇得淡然,抱著胳膊,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瞧著傅煜明。

突然她一擡手,按了墻上的一個按鈕,“啪”得一聲,整個屋子都陷入了黑暗。

……

蠟燭再次燃起來的時候,傅煜明的手腳被皮帶扣在了房間中間的椅子上。他的眼睛上束著柔軟而厚實的白絹,只能看見朦朦朧朧的影子;口中也被塞了軟軟一團的絹物。

夏泱泱湊在傅煜明脖子根兒處吹氣兒:“哥哥呦,你瞅著比我還大幾歲,一口一個姨娘叫著……這舌根子就不疼嗎?”

“還有啊……什麽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可不興嚇唬女孩子吶,哥哥你欺負泱泱,心口子不疼嗎?”

她操著一口吳儂軟語,一句一個哥哥,但聽起來像是“果果”。聲音依然又甜又嬌,帶了一點尾音,像是軟糖,咬一下還有點彈。換個地點,換個人叫,怕是酥到心裏,叫沒了魂魄。

傅煜明梗著脖子,因為震怒,青筋微微凸出。他是脖子好看的那類人,又長又挺,帶著筋骨更加誘人。夏泱泱伸出手,想摸摸,可是手指頭伸了一半兒,又縮回來了。

“讓我看看,你這心是不是黑的。”

嘶啦——

裂帛之聲在燭光搖曳的房間中響起……

夏泱泱笑了幾聲,用手帕子抹去傅煜明白色襯衣領口處的細汗:“哥哥,你生得可真好呢。”

這時候,傅煜明居然偏著頭,冷冰冰地哼了一聲——還真有骨氣。

夏泱泱往他堅實滾燙的大腿上一坐,雙手揪著他散開的衣領,把臉湊到她的耳邊:“哥哥喲,我現在把你嘴裏的絲絹拿開,你可不要大叫哦……叫也沒用,別人聽不見的。大帥生前可把這地方安排得妥妥當當吶。”

她伸出兩根手指,剛把傅煜明口裏已經濡濕的絲帕挑出來,傅煜明就發出一聲冷笑:

“你把我綁起來就是要威脅我嗎?!夏姨娘!”

“是我威脅哥哥,還是哥哥威脅我?” 夏泱泱把自己的臉擺到傅煜明臉頰前邊兒,“你們這些帶兵噠,可真不講理吶。傅大帥想接我回大帥府,我幾時應過他?少帥誠心接我走,那要是’阿貓阿狗’誠心,我是不是就要依了阿貓阿狗吶?”

夏泱泱吸了口氣,揪著傅煜明到領子,跟他的臉越靠越近,嘴唇對著嘴唇,差一點兒就碰上,可就偏偏不再靠近一點兒。

“我哪兒敢威脅你啊。” 她聲音低低的,聽起來像是服了軟一般……

她的呼吸和她的帕子一樣都帶著一股香桃子味兒。

兩個人面對面僵持著,房間裏一片沈寂,唯有溫熱的呼吸。

昏暗的室內突然響起一聲冷嗤:

“你就這點兒能耐?”

…………

“那肯定……不能就……” 夏泱泱的呼吸輕輕刷著傅煜明的唇珠,“這點兒能耐……”

傅煜明皺著眉,似乎在經歷著掙紮和痛苦。

他的嘴唇忽然輕微一戳,緊緊印在夏泱泱豐滿的唇瓣兒上。可到了這時候,倆人還在僵持著。

唇瓣兒印著唇瓣兒,鼻息通著鼻息,可誰也不先邁出那一步。

夏泱泱感覺對面唇角一勾,然後鼻尖兒就換了個位置,恰好跟她錯開。鼻息順著旁邊兒游走,勾搭著人家,真真請君入甕。

可真不愧是熟讀兵書之人,處處出人意表,攻人不備。可是夏泱泱自詡身帶系統,穿梭時空之人,哪會認輸。仗著手腳自由,便開始大行其事,一時勾了傅煜明的脖頸兒,一會兒又專尋那薄弱之處拿捏,真就是趁人之危,可恥至極。

可謂自作孽,不可活,惹出火來,一息溫熱,拼個天長地久,叫她喘不出氣來,整個人仿佛被包裹住,神情迷離,哪怕唇瓣兒都出了絳紅的淤血。

可傅煜明是個狠戾之人,表面寬仁,實則睚眥必報,被人占了一點便宜,就要人十倍百倍奉還。那點子淤血又算什麽,不敲膏吸髓,哪肯罷休。

於是到了最後半點兒溫存也不帶出,銀牙上下一碰,在夏泱泱柔軟的唇瓣兒上劃出一條血痕。一瞬間血珠宛如梅花綻放,一股鹹腥迸入夏泱泱嘴裏,她方從綺夢中醒過來,明明是個被人攻城略地的位置,卻還故作姿態地舔了舔嘴角:“哥哥,吃了我的肉,吸了我的血,可就是我的人了呢。”

傅煜明的眸子藏在紗絹後,擰著眉心,脖子不甘地偏向一邊兒。

夏泱泱摸著他的下巴:“哥哥,你又生什麽氣,明明剛剛是你……” 她話說了一半兒,笑了笑,俯身去解傅煜明眼睛上的紗絹。

身子剛探過去,沒想到傅煜明脖子一伸,毫不客氣地咬上她的頸窩……這人渾身能動的,也只有那紅白之口,但生生擺出了有千軍萬馬任他驅策的氣勢。

夏泱泱“嘶”了一聲,淒淒慘慘地說著刁鉆話兒:“少帥……你……屬狗的麽?”

傅煜明卻又使了些力,殷紅的血水從白色緞子面底下透出來,洇濕一片,連牙齒上都沾著血。

夏泱泱眼眶子裏含著水花兒:“哥哥…………疼…啊……”

“這就慫了?” 傅煜明喘了口氣,品著嘴裏那股子帶著香桃子味的血水,“疼也忍著。”

“還有,我屬龍。”

行伍之人,體力過於常人,更何況傅煜明一代門閥之子,指望他力竭附屬,不如等著夏泱泱自己奄奄一息。

夏泱泱幹脆兩眼一閉,緊咬著牙關,一時啜泣,一時歡愉,也說不出她是快活還是難過,反抗不得還不閉眼享受,若能品出些許滋味兒,也算個精神勝利,權當被這兩郡的土皇帝伺候了。

忍就忍吧……

燭火在墻壁上一跳一跳,屋子裏彌漫著汗水和血水的腥氣。

這到最後,夏泱泱覺得自己的血肉都要被吸幹榨凈了,身上汗已經涼了下來,一陣陣地抖著,給傅煜明把右手的皮帶扣解開,就靠著椅子,在地上軟成一灘。

傅煜明整理好了衣服,才把自己腿腳解開,生龍活虎地站了起來。

他把夏泱泱放到椅子上,眸光裏染了冰霜:“今兒這事兒,想必你也不敢跟人說。但若是吐出半個字,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泱泱連眼皮都沒力氣擡,只是嘴角動了動:“那我這樣子,跟人怎麽解釋……哥哥呀,帥府我不去的。”

“你還敢跟我討價還價?!” 傅煜明眸色一沈,挺直了腰身,“你遲早會心甘情願來大帥府的。”

傅煜明說罷,邁著正步就往外走,耳邊傳來那軟綿綿的聲音:“泱泱要是去大帥府,那就只為了一樣兒東西吶。”

“什麽?”

“哥哥你的真心吶。”

傅煜明頓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譏誚,也不做糾纏。

他今天來這裏,本來是必要接夏泱泱回府的。那副官見他無功而返,面色如水,回去的路上便寬慰:“少帥,這事兒沒有不成的。哪有風塵女子不樂意從良,依我看,這夏泱泱無非就是拿喬兒。”

傅煜明只是略擡了擡眉毛:“拿喬兒?”

“對啊,自擡身價罷了。除非她是想漢子。” 那副官說完搖搖頭,嘿嘿笑了起來,“不過少帥要是心急,我倒是有一計。”

說這他就湊到傅煜明跟前兒嘀嘀咕咕一陣子,傅煜明凜著一張俊臉,點了點下巴:“那你就去辦吧。”

夏泱泱這邊兒,也還真是把自己收拾停當了。原主跟傅大帥搞那勾當,給大帥備下不少藥膏。

其實,傅大帥也算個君子,鬧得再厲害也不沾身,不破原主那清倌人的規矩。

哪像他那不孝子……這些藥膏若是長了腦子,怕也想不到自己會被抹在那年輕細滑的肌體上。

不過她這一身上等軟緞的旗袍,還有那三十丹的絲襪,被撕扯的破破爛爛,給那大姐看到,嚇得呼呼咋咋:“哈,那人怎麽還打人?!瞧把你欺負的!”

夏泱泱臉一紅,就當默認,只叫她莫要跟他人提及。其實這大姐要是真懂了人事,夏泱泱也就避著她了。

她打扮好回到樓上,她那管事嬤嬤聽說傅煜明來過,立刻就跑來探她口風。這書寓跟其他場子不同,她管事嬤嬤手下也就是夏泱泱一個倌人,行事也會顧忌她幾分。

管事的嬤嬤其實也就四十出頭,心思是有些糾結的——這地界上,說誰的權勢大,也大不過帥府。現在是帥府要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兒了。夏泱泱才雙十年華,可是過兩年,再有人肯花大價錢給她就難了,真金白銀拿在手裏還是舒坦;但是另一方面,若是夏泱泱就這麽走了,她手上也確實沒有別的倌人接檔,也怕坐吃山空。

管事嬤嬤問:“聽說大帥府的傅大少爺來了,想要給你過府去,卻不知道你怎麽想?”

夏泱泱說:“我倒是想走,可是若是一走了之,就要擔心嬤嬤這裏沒有別的可用之人了。改日嬤嬤去討個稱心的,我把這一身本事教了她,到時候是走是留都好說。”

管事嬤嬤聽她這麽說,也就安心了:“你這孩子還真是貼心,嬤嬤向來不勉強你,也難為你想得這樣周到。”

實際上,原本世界線裏,傅煜明第一次來的時候,這管事嬤嬤就見錢眼開,讓傅煜明把原主帶走了。可所謂進大帥府,不過是過了個場,原主就被這位心有潔癖的公子哥兒給送回了傅家老家。傅家老家離這兒坐火車要三天,倆人徹底井水不犯河水。傅煜明倒算是言出必行,後來他死了,原主都還活得好好的,背靠一畝三分地,地主婆當得不亦樂乎。

原主還真是個妙人,然而她可以這樣,夏泱泱卻不行。所以本來去大帥府是近水樓臺,她還偏偏不能順著傅煜明,要勾著引著方好。

不到晌午,她派出去買東西的婆姨就回來了,從貼身荷包裏拿了兩個銀元,就要還給夏泱泱。

“先生,這是剩下的錢。事情都辦妥了,全都照你說的。那什麽望遠鏡的錢也付了,然後我說不方便,過兩天再去取。那望什麽遠的就還在鋪子裏擺著呢。”

作者有話說:

這個番外是我開這篇文前設定過的一個故事,可能古意不是很濃,但是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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